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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万里笔下的“新市徐公店”究竟在哪里?

更新时间:2024-03-19 05:45:42

在小学二年级人教版语文教科书上,有一首宋代杨万里的诗篇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。

关于诗中徐公店所在的“新市”,在《教学参考材料》上是这样表述的:“地名,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市新市镇”。对此,有人提出异议,认为是湖南株洲攸县新市镇,更多的人普遍盲从、听信了浙江“德清市新市镇”的说法。而笔者经过深入调查、分析认为,杨万里笔下的“新市”,应当是金陵(今南京)南部约一百里,宋代太平州当涂县新市,即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博望区新市镇(以下简称马鞍山新市)。

首先,安徽马鞍山的新市镇特别符合杨万里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一诗的地理环境。

众所周知,杨万里的诗文集《诚斋集》,是南宋嘉定元年(1208年)由其子杨长孺编定;端平初(1234年),由门人罗茂良校刊。共分《江湖集》、《荆溪集》、《西归集》、《南海集》、《朝天集》、《江西道院集》、《朝天续集》、《江东集》、《退休集》等九集。基本上是杨万里自己生前,按本人仕宦生涯及闲居隐退为序,一官一集,依次修编的。(如,《江东集》在杨万里的诗文中已经出现,杨万里在<和谢石湖先生寄二诗韵>序中曾写道“老夫寄<江东集>与石湖先生,先生寄二诗,一称赞<江东集>……”)。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一诗出自《江东集·卷四》,而《江东集》的内容,都是杨万里在江东副转运使岗位上写的,内容主要是金陵周边及从金陵回老家江西途中之事;《江东集·卷四》的全部内容更是由金陵出发,经太平州(治当涂)到皖南宣州、徽州的所见所闻,更无一点浙江的地理痕迹。翻开《江东集·卷四》,细细品读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及其前后的诗篇,不难看出:当时,地处横山脚下、当涂(今属安徽省马鞍山市)到溧水(今属江苏省南京市)官道上的新市,明显合乎诗人此次出行的交通路线。

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的前篇是《午憩褚家坊清风亭》,而南京与马鞍山交界的横山脚下,“褚家坊”村名至今仍在沿用,当地明、清《太平府志》、《当涂县志》的“胜迹”篇里,也有“春(清)风亭,近褚家坊,宋杨万里题诗处”的记载。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的后篇是《风花》和《晓过叶家桥》,而“叶家桥”就位于当涂县新市镇西的“当(涂)——溧(水)”官道上,地处圩区。《晓过叶家桥》诗中“圩峻愁今路,山行羡昨朝”的心境,明显是诗人担心当天的圩路险峻,而怀念昨天从褚家坊到新市的山边道路。明代《太平府志》里就有元代“叶家桥”地名战事的记载,至今依然存在的马鞍山市新市镇“叶家桥”系明代所建,这也恰好是对诗中“合眼过危桥”的印证,说明宋元时代叶家桥危桥最终倾倒。

其次,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一诗,在诗意、时间上也与马鞍山“新市”周边地点吻合。

杨万里这次出行的时间,当在清明节期间,清明的前二日在古代称寒食节(清代后改为前一日)。从《寒食前一日过牛首山》、《宿金陵镇栖隐寺望横山》诗中,我们可以知道,诗人在寒食节前一天过了金陵南部的牛首山并夜宿金陵镇(今南京市江宁区陶吴镇),而寒食节当天《午憩褚家坊清风亭》中“何须寒食日,恰是别家时?”、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中“便作在家寒食看,村歌社舞史风流”的诗句,以及清明前夜《宿青山市》、《清明日午憩黄池镇》等诗篇,线路上吻合,时间上相互印证。从整个线路的地理位置来分析,诗人出金陵城南行,从金陵镇(今江宁陶吴镇)到褚家坊、褚家坊到新市、新市到叶家桥以及后来青山市(今当涂县青山街)、黄池镇(今属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,与芜湖交界)、横岗(今安徽芜湖市花桥)等几天的路程,时间上都相当吻合。从褚家坊到新市步行约半天时间,清晨从新市出发,“晓过”叶家桥也符合实情。沿“当——溧官道”叶家桥往西就是薛镇,《当涂县志·舆地志·交通》记载:“薛镇,古名薛店,以晋之薛兼得之”;而《晋书》记载:薛兼,晋元帝时“为安东将军,以为军谘祭酒,稍迁丞相长史。”诗人在过叶家桥时还由薛镇联想到了薛丞相,发出了“寄言薛丞相,最稳是轻舠”的感慨。

第三,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一诗中的景物与马鞍山地区及杨万里此行沿线的景物相一致。

马鞍山市新市镇,地处古丹阳湖畔、横山支脉的高台地上。这里自古富庶,从古至今家家酿酒,镇上有社戏民歌。清明前后,虽然“新绿未成荫”,却菜花盛开、蝴蝶飞舞,有家家户户门头、坟头插柳的习俗。丹阳湖,因盛长红杨柳而得名,诗人在这里一路走来,到处流露出水柳的特征。《夜宿新市徐公店》中“春光都在柳梢头,拣折长条插酒楼”的诗句,与《晓过叶家桥》中“一圩无杂树,一色柳新缫”、《过杨二渡》中“春风娇得千垂柳,恰狠身材个个斜”、《过广济圩》中“夹路垂杨一千里,风流国是太平州”、《清明日午憩黄池镇》中“绿杨拂水双浮鸭,碧草粘天一落鸥”等诗句,对杨柳的描写,一脉相承。诗中“拣折长条插酒楼”的景象,与当涂新市至今清明插柳的习俗完全一致。

那么,当涂“新市”,是否宋代可能已经有“市”了呢?答案当然是肯定的。新市镇域内古人类遗址众多,秦代设县的丹阳城离这里不足10公里。汉晋时代,陶氏、王氏、羊氏、张氏、骆氏、谢氏等望族已经定居于此,唐宋时期更是人口集聚。新市集镇,地处当(涂)溧(水)官道之上,系丹阳湖畔、横山余脉高地,周边圩田众多,在农耕文明时代富甲一方,明清时期形成了西到“绍司(熙)桥”、东到“上甸”的十里长街,是当涂县八大古镇之一,镇上有降福殿、永泰寺、贞圣堂等古迹。而史料记载,“绍司桥”始建于宋绍熙年间,“贞圣堂”始建于宋淳祐二年,降福殿供奉的是唐代张巡、雷万春等,永泰寺至少在元代已经初具规模。从元太平路总管所推官汪泽民、御史台御史张起等为《永泰寺》钟楼撰文、书碑的情况来看,元代的新市街应该已经规模不小、小有名气。也就是说,这里在宋代就应该成“市”了,否则元明时期难有此等规模和影响。

综上所述,宋太平州当涂县、今马鞍山之新市镇才是杨万里笔下徐公店所在的“新市”。镇上至今还居住着徐氏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