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中的碎片

一

“阿姨，我要寄信。”

“好啊！有什么不懂吗？”

“阿姨，我想在往后的每年九月十一日，请你帮我寄一封信和一束康乃馨给我母亲，不过只寄三年。信我已经写好并作了标记，你能帮我吗？我要你亲自送到。”

“为什么这样特别啊！真有趣，告诉我地址吧。”

“谢谢你，阿姨。我留了一封信给你，希望你在第三封信送到后再看。”

二

秋雨轻拍在窗上留下残余的痕迹，叮咚的门铃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母亲。打开门，头发上挂着雨珠的邮递员站在门外。

“请问是林女士吗？你的儿子给你的信和花。”

母亲点头微笑着接过了邮递员手中的信和花。站在开着的窗前，雨幕模糊了母亲的眼睛，细细的念信声在雨声的衬托下，是那样的柔美动听。

妈妈：

今天我十六岁了，收到花高兴吗？今天应该下雨吧，你会把花瓣撒放在风雨中吗？木棉树长高了吧，妈妈，秋天到了，记得多穿衣服哦。

延

母亲含笑合上信，撕碎信和康乃馨顺手让它们飘到了窗外。

又是秋雨的日子，又是秋风轻浮的时候，另一封信来到了母亲的手上。仍是同样的声音在轻念。

妈妈：

今天我十七岁了，收到花高兴吗？今天的雨应该是轻柔的，风在轻轻地吹着吧，木棉树也应该高了一些，对吧，妈妈，你笑了吗？

延

三

又一个九月十一日来临了，好奇心促使邮递员提前打开了那封信。

阿姨：

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已经离开人世了。我是一个被父亲和现实抛弃了的孩子。在我请你寄信时，我最多还能再活十天，我患了肺癌并已经到了晚期。阿姨，妈妈说我是最听话的，我不想让她失去精神支柱，所以我撒了一个谎，说我要离开她三年，每年都会在我的生日那天给她寄一封信和一束康乃馨。对于一个将死去的孩子来说，这是唯一能安慰母亲的方式吧！阿姨，谢谢你圆了一个心碎孩子的报恩梦。

延

雨静静地下着，熟悉的门铃声让母亲的脸上又有了笑容。

“进来坐会儿吧，最后的一封了，我想与你一起分享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妈妈：

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，我可以离开你独立生活了。你要经常笑哦，妈妈，谢谢你对我十八年来的牵挂。妈妈，三年前我就永远离开了你。我爱你，妈妈！还记我最爱的是什么吗？

延

四

霏霏细雨默然地洒在窗外的木棉树上，偶尔会有点点雨滴漂进屋，打在失神地站在窗前的母亲的脸上，与她冰凉下落的泪相聚，留下道道的印痕。母亲轻轻地将手伸到窗外，慢慢释放手心撕碎的信片和花瓣，微风吹起，吹动雨中正在下落的碎片。

“延，你最爱什么？”

“妈妈，我最爱风雨中的碎片。”

母亲一遍一遍地默念：“延，风雨中的碎片的确很美——凄美。妈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，因为你给她的感恩方式，好特别！